李双
大钱夹 在憨厚国家澳洲,如果你有个大钱夹,别拿出来;如果拿出来了,也没关系,皮夹打开,你抽吧,需要几张抽几张,就完事。如果你,大钱夹拿出来,打开,往柜台上一搁,展示自己有钱,那就丢丑了。老外爱用卡,不喜欢用现金。卡里有50万或100万,要不只有5块钱,别人并不知道。怎么使用,随便。如果用现金,大都是在100元、200元以内。没有人咔嚓,拍出一个大钱夹。见不到这种显摆方式。 但是,老蔺,长得像毕加索作品的华人男士,有一次买东西,就拿出了大钱夹,打开,往柜台上一搁……他不知道,当他得意洋洋享受完巅峰状态,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果然,这一举动当即成为笑谈。大伙认为,蔺老兄肯定在国内刚刚领到了拆迁款,气质还没有上来。便给他取了个绰号:大钱夹。一语道破太多。老蔺知道这一变化后,妄图扭转局势。无奈生米已经爆成了米花,既然如此,只好如此了。 锻炼身体 某日看见老陈,推着小推车,车上坐着一台除草机。 问他:“到哪里去?”昂然答:“女儿家。”隔十天半月,又看见老陈,推着小推车,车上还坐着那台除草机。 问他:“到哪里去?”精神百倍地答:“回家。”次数多了,追问老陈,才知道,老陈家老陈女儿家,共用一台除草机,两家的草坪,都由老陈打理。所以,除草机,就必须由他推来推去。据老陈介绍经验:“这能更好地锻炼身体。” 我一想,唔,是个好主意!以前,我家的草坪,和女儿家的草坪,都由我打理。我决定,去买一辆小推车,扔掉一台除草机,把剩下的那台,推来推去,转战两地,更好地锻炼身体。 娃娃娃和娃娃 老陈来自广东,华华来自北京,平时都说普通话。不过老陈着急时,只能说家乡话。有一天华华给老陈说了一段北京的趣事,老陈接着到处说,人传人现象严重。一次“大钱夹”问:“这不是广东的事呀!你听谁说的?谁?”老陈叫道:“娃娃娃的!”“大钱夹”又问:“谁?”老陈又叫:“娃娃娃!娃娃娃!”怎么回事?请老陈翻译,原来,广东人说“华华说”,发音就是“娃娃娃”。 此后,在大伙嘴里,老陈不叫老陈了,而叫“娃娃娃”。令人意外的是,华华也不叫华华了,而叫“娃娃”。
扔垃圾 黑人邻居吉瑞德太太来敲门,说:“I'm going to throw things away.I want to help you, too.l take some of your staff, I trow it away.” 我注视着面前的黑美女,一身腱子肉,仍然秀眉曲若远山,眼睛清如秋水,傻了十几秒钟,才恢复智力。连猜带蒙,意思好像是:我要把东西扔了。我也想帮你。我拿走了你的一些东西,然后扔掉。 怎么有这么个灿烂想法,要拿走我的东西,并且扔掉?这时一辆拖斗车开过来,停在邻院外。我明白了,她要帮我扔垃圾。我院墙边的那堆杂物,原本是要等凑足一车,才去联系市政的。不料吉瑞德太太关心他人如同关心自己,主动学雷锋来了。非洲的好花朵,在澳洲盛开着呢!那好。 先往拖斗里搬我的垃圾,然后搬吉瑞德家的垃圾。虽然队友是女的,但比我生猛,比我野性,而且是原始猛,自然野。移动土坑里的垃圾时,她在绿油油的草地边,跪出两个圆圆的可爱的膝盖印;汗水与阳光辉映的脸颊,焕发出愉快劳动时的异采。 很快,胜利归于劳动人民。皆大欢喜。反复全力以赴握手,一次弹性十足地拥抱,零接吻,中非友谊与时俱进。从即日起,支持全中国人民勒紧裤带,给非洲发款,长期!
挎包回归 老外多用背包,少用挎包;华人相反。 徐教授购物回来,发现挎包掉了。卡,现金,手机,都在包里。拨号,通了,没人接。急得眼大气粗。女儿说:“别急,有点出息的小偷还没有移民过来呢!多半是你自己弄丢了。我先定位。”一分钟后,宣告:“挎包还在商业中心。走!”到达目的地,继续定位,找到了前台。挎包已经被捡拾者交来了,正躺在柜台里,情绪稳定,等待主人呢! 捡包的活雷锋在哪里?是黑发黑眼还是金发碧眼?见一面心里才踏实。可惜早走了,只做好事不留名,回家也不记日记。 也许,在澳洲,身边的陌生人,也能做雷锋,甚至超雷锋。 日本邻居 太阳还没升高,一伙准老头,早锻炼结束。来了一位遛狗的亚裔女士。照例与其打招呼“您好!”她也回复“您好!”有人说:“她是日本人。可以说‘颗粒吉娃’。”我问:“什么意思?”“您好!”以前我只知道“咪西咪西”“八格牙路”,现在又学到了“颗粒吉娃”。 我想起,平时和一些西人相遇,我说“哈喽!”他们判断我是华人,便说“您好!”彼此微笑。赶紧抬头寻找日本女士。已经走了三丈远。于是发声追赶:“颗粒吉娃!”静默观察效果。 女士停步,回首,挥手,竖大拇指。她听懂了,认可了这句日本话。我们也挥手致意。好玩! 一张医疗卡 我在居民区小道上,捡到一张医疗卡,有效期至2027年。看那洁净程度,估计是刚掉的。真替那个人着急。补办多麻烦啊!怎么能找到他呢?还是送到医院去吧。我掌握的单词不足以表达我的意思,所以就先用软件把汉语翻译成英文,想请院方把卡转给失主。医院的前台,接过医疗卡后,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前台是位女士,30岁以下,比十七八岁的成熟一些。金发,轮廓精致,线条柔和,不懂女性美的人也会觉得美,连同性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守着电脑坐班呢!可惜,天下王子不够分。迅速“拜拜”离去。 自从我的双脚走向世界,故乡越来越远。在澳洲,不断收到陌生人释放的小善意,老想着为别人做点什么。人人都这样,良性循环早已形成。我必须融入其中。这张医疗卡是上天的安排,以给我回报的机会。老天待我不薄。 采蘑菇 一伙准老头,登山,到松林里去。两边都是松树。地上全是松叶,很软,有十几厘米厚。昨天下过雨,松菇正疯长,把松叶顶开,露出头来。就在这里采,刨开松叶采,采松菇。菇伞长开的,能看到闪亮点,是老菇,嗤之以鼻,不要。选嫩菇,脆的,易断的,没开伞的,色彩很亮眼的,就是。多!一大片,又一大片! 每人都提着桶,半个小时不到,满了。我贪心,说:“下次应该在山下住一晚,多带几个桶,慢慢采,拿回家晒干储存。”大伙赞同。 采菇,怎么知道有没有毒?松林里基本就只有松菇,别的不多,看见了也不敢要,因为不认识,就采一种。 又来了一伙人,也是华人,年轻人。带着公狗,培训过的公狗;还牵着母猪,也是培训过的母猪。得意洋洋,不理我们。代购很深。谁没有年轻过!他们老过吗?狗和猪,是帮人找宝贝的!那宝贝叫黑松露。黑松露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它架子大,隐蔽在泥土里,不露头,看不见,只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传说如麝香味,如精液味,如蜂蜜味,如臭虫味等;比较统一的说法是如汽油味、蒜味、臭鸡蛋味、落叶发酵味的混合味。等狗来嗅,等猪来拱,听天由命。唐人街敞开收购,运回国内发财。 网查,又丑又“臭”的黑松露(perigord truffle),也称块菌,是世界三大珍肴之一。深棕色近黑色,外表有小凸起。口感独特,香味奇异,价格昂贵。 我想,我们只采松菇,或只会采松菇,都是傻子。黑松露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这种局面必须改变。世界是你们的,但也是我们的。回去后,我要到宠物市场挑一条小公狗,再去农场选一头小母猪。母狗、公猪不行,技术不过硬,不要!然后全心全意一把屎一把尿将狗和猪拉扯大。明年采菇,同样得意洋洋,带着公狗,牵着母猪,命令它们各自发挥特长,到处嗅,到处拱,专门对付黑松露,志在必得! 我们提着松菇桶,看着欢天喜地的年轻人,展望着脑海深处的黑松露,心情沉重,默默地甚至自卑地往松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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