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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新 墨尔本的人，称自己的城市为“墨村”，因为它很像一个大村庄。除了市中心有几栋高楼，整个城市很大、很散，铺展开来，像是几个小镇拼在一起。 从东到西125公里，从南到北140公里，最远的郊区离市区75公里。城市面积一万平方公里，人口500万，平均每平方公里不足500人。 墨村曾经很辉煌。十九世纪中叶，因为发现了金矿，人口迅速增长，城市迅速扩大，到1880年，举办“世博会”的时候，是全世界最富的城市。 进入20世纪，墨村逐步归于沉寂。除了1956年举办过一次奥运会，短暂地露了一下脸，在很长一个时间里，它都不在人们的视线之内。虽然曾是澳大利亚联邦的首都，可是，这个首都，和这个大陆国家一样，很不引人注意。 地处偏远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还有政治原因。无论是两次“世界大战”，还是后来的“冷战”，像澳大利亚这样的国家，有时候，只能跟着敲敲边鼓，唱不了主角。更多时候，只有旁观的资格，没有发言的份儿。 加上多年的 “白澳政策”，澳洲更是把自己孤立了起来，悬在南天一隅，自娱自乐。 要到1980年代后，墨村，才和澳大利亚这个国家一起，找到自己的位置，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越来越引人关注。 进入21世纪，墨村更成为许多人向往的家园，获得了“全球最宜居住的城市”，“最佳留学城市”等等，一系列的头衔。 只是，墨村的好，要慢慢地体会！ * * * 1851年，墨尔本发现了金矿，继美国的“旧金山”后，成为“新金山”。世界各地的人们，怀着发财的梦想，涌向这里，包括很多广东人。 同一年，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在广西金田起事，整个两广，以致南部半个中国，社会动荡，腥风血雨，民不聊生。很多广东珠三角来的“金山客”，或是借钱，或是卖身，远离家乡，来这里试试运气。不到一年，墨尔本的人口就增加一倍。 发现金矿的时候，墨尔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1835年，农场主贝特曼(John Batman)从塔斯马尼亚岛过来，想为不断增加的羊群，寻找新的牧场。他来到“墨尔本”这个地方，发现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有蜿蜒曲折的河流，还有时隐时现的远山，平静的海湾，在落日的余晖里，更是温柔恬静。站在雅拉河的北岸，贝特曼发现，这个地方“适合建个村子”。 一个叫做库林(Kulin)的土著人部落，已在这里生活多年。宁静的海湾、蜿蜒的河流、背后广袤的土地，是他们幸福的家园，不仅水源充足，食物丰盛，还能遮风挡雨。 他们又分为五个部落，过着狩猎採集的生活。每年，他们都要在这个后来叫做“墨尔本”的地方，聚会几次，举行各种仪式。 贝特曼与库林部落谈判，与他们的八位长老签署了协议。这份后来被称为“墨尔本协议”的租约写到，贝氏租用这块土地，用来牧羊，每年的租金是：40条毯子，30把斧子，100把小刀，50把剪子，30块镜子，200个手绢，外加100磅的面粉和6件衬衫。长老们可能不明白他们签字的意义，不过，毯子、小刀、手绢这些东西，在部落里很受欢迎。 新州总督认定这份协议无效。他认为，既然所有的土地都归维多利亚女王，土地如何使用，便要由女王任命的总督决定，何来租借？不过，这也是欧洲殖民者与澳洲土著签署的唯一一份租地协议，在这之前和之后，他们都是以武力驱赶土著居民，然后占有他们的土地。 1837年，英国自由民开始在这个地方定居，维多利亚女王用时任英国首相墨尔本的名字，命名这个“适宜人居住的村子”。这也是“墨尔本”城市名字的来历。 四年后，墨村发现金矿，带来了世界各地的人，也带来巨大的财富。很短的时间，墨村便成了世界上最富的城市。 随之而来的，是发展的黄金时期。这一点，从市区的布局，宽阔的街道，两旁巨大而辉煌的建筑，都能看出墨村当时财大气粗的架势。 市区几条主要的大街，宽30米，两百年后，街上的泥土变成了水泥，两旁的建筑也变来换去，大街依然是30米宽，没扩建过。 1854年开始使用的福林德斯火车站，横跨两个街区，时至今日，依然是郊区火车的汇合处，每天8万多的客流量，也不显得拥挤。 1880年举办世博会时建造的皇家展览馆，占地390亩，体现了墨村当年的富有与气派，现在是世界文化遗产。 最初，在规划这座城市时，总督说，最大的财富，不是金钱，也不是土地和牛羊，而是自然环境，时至今日，市区周围随处可见大片的绿地和公园。 淘金热过后，人们开始涌入城市。墨村人口大增，也为工业发展提供了条件，工厂区开始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各种公共设施，比如学校、教会、图书馆、艺术馆、体育场。 城市扩展很快，新的居民区不断涌现，与市区以电车和火车连接。墨村的民居，无论富有，还是中产，多是这样的：一幢三居室的平房，一个车库，600多平米的土地，前后花园。直到现在，依然是典型的墨村民居的风格。 建设的高潮持续到1880年，墨尔本举办世博会的时候，这座城市已有30万居民。 1900年，当澳洲大陆的六个殖民地联合起来，成立澳大利亚联邦的时候，墨尔本和悉尼争相成为首都。一番争执后，达成的妥协是，墨尔本作为临时首都。在墨尔本和悉尼之间、靠近悉尼的地方，新建一个城市，作为全国的首都，这便是“堪培拉”。 进入20世纪，墨尔本的发展开始放缓。 刚成立的澳大利亚联邦，一个不足500万人的国家，竟有40多万人，奔赴遥远的欧洲战场，参加“一战”。结果，6万人战死，16万人受伤，可谓“损失惨重”。 “一战”也撕裂了刚刚编织起来的、依然相当脆弱的澳洲社会。天主教的大主教领导了反对义务兵役制的运动，不仅导致工党分裂，也第一次割裂了整个澳洲社会。 雪上加霜的是，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侵入澳洲后，导致15,000人丧生，更导致联邦政府与各州，以及各州之间的对立，一时间，成立不久的澳大利亚联邦，差一点因这场疫情而解体。 一个撕裂的社会，不可能健康地发展。 除此之外，“白澳政策”让澳大利亚，更让墨尔本自我封闭于世界之外。澳洲的邻居是亚洲，又拒绝接受亚洲移民，甚至不愿有商业和贸易的往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在很多年里，让澳大利亚自我孤立在南天一隅，自娱自乐。 直到1970年代后，惠特拉姆领导的工党政府，废除了种族歧视的“白澳政策”，墨尔本，才和澳洲这个国家一起，进入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 * * * 让墨村再次焕发活力的再度辉煌的，是移民。 现在欧洲人赶跑了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几万年的土著人，建立了墨尔本，在很长的时间里，这个城市的居民多是欧洲移民。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将近200个国家，带着自己的文化，给墨尔本注入新的活力。 依墨尔本的500万人口中，40%的出生在海外，来自200多个国家和地区。 他们有不同的肤色，穿不同的服装，过不同的节日，讲英语带着世界各地的口音。曾经是单色的墨尔本街头，变的五颜六色。 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都称“墨村”为自己新的家园，他们一起将墨村变成了世界最易居住的城市。 前任市长苏震西，就几次移民浪潮。 淘金时期， 二战后， 1990年代后 机场里有中文说明，政府有语言翻译，都很方便。 是改变了墨村的人物之一。英联邦运动会上，苏市长的风头压过女王。人们还编了首歌，《老苏是我兄弟》(John So, He’s My Bro) 17岁的时候，苏震西离开香港，来到墨村，读中学，读大学，做老师，做生意。2001年，成为墨尔本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市长、也是第一位由市民直接选举的市长。 苏市长憨厚的笑容，浓重的香港口音的英语，成了墨村的标志。他精力充沛，乐于自嘲，不停地四处奔走。先是开发旅游业，引来世界各地的游客，带动本地商业，再进一步促进基础设施的建设。 经过几年努力，墨村大变样，被评为“世界最适宜居住的城市”，苏市长也被评为“世界市长”。 2006年，英联邦运动会在墨村举行时，苏市长的风头正盛，甚至压过了女王。在闭幕式上，每一次提到John So的名字，便引起一阵欢呼。人们还编了首歌，《老苏他是我兄弟》(John So, He’s My Bro)，到处传唱，又把这首歌和老苏的头像，印在T恤衫上，穿着自豪地满街行走。 苏震西的故事，就也是墨村墨村的故事，也是澳洲过去墨村过去60年历史发展的故事缩影。 走在墨尔本街头，我常常惊叹，过去和现在，历史和现实，竟能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昨天是今天的历史，历史应该是延续的。记住从哪里来，才能清楚要去哪里。 最近几年，墨尔本建了很多高楼，特别是市中心。尤里卡大楼是197米，是墨尔本最高，也是世界第二高的居民大楼。 这一点，在墨尔本的旧城改造中，可以看出，在拆迁时，特别注意保护古建筑。Meyer and David Jones shop, Wesley Church on the east end of CBD， 在墨尔本城边，一个有160年历史的酒吧被拆，结果，开发商被处以重罚。 历史性建筑不一定只是时间悠久，还要考虑到这个建筑的社会和文化意义、建筑和审美风格，等等。 推倒重来当然是最省事的办法，不过，历史也就这样抹去了。如果能改造，如果能把过去和未来链接起来，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一个社会也是，革命的代价总要大于改良。 * * * 走在墨村街头，你会发现，走在墨尔本街头，我常常惊过去和现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1839年开始建造、直到1924年还在使用的老监狱，半个成了博物馆，半个被皇家理工大学买去，过去禁锢人的身体的场所，现在成了解放人的思想和心灵的教室。 福林德斯火车站，依然横跨两个街区，依然汇合全市的火车。背后，河的对岸，是新建的尤里卡大厦，高300米，几年前，还是世界最高的居民楼。 州立图书馆对面的墨村中心，建于1991年。为保护一座建于1888年、高50米的散弹制造塔，特地建了一座84米高的锥型玻璃穹顶。这样，有百年历史的九层高塔，不仅得以保留，还完美地成了新建筑的一部分。 墨村的历史，就在这些静止的音符间流淌。他们是连续的，不是间断的，是变化的，不是跳跃的。。 无论如何变，墨村依然深沉、内敛、稳重。它没有悉尼的喧嚣与浮躁，没有布里斯班的闷热与酷暑，没有珀斯的孤单，也没有阿德莱德的冷清。 墨村总是随意而又认真，热情而不张狂，外表简单却内涵丰富。 即使下雨，也是如此。墨村的雨，很多都是在夜深人静时，随风潜入，不声不响，湿了花草，透了土地，早上起来，又是阳光明媚。 在墨尔本村的街头，时常可以常可以见到到各式各样的种游行队伍，有劳资纠纷，公司裁员，也有环境保护、女权主义，等等。说是游行，多数时候，更像是 这些游行队伍，很多时候，更像是一群要去海边野餐的人。有的带着女朋友，有的推着小朋友，边走边聊，边说边笑。 他们在聊天说笑的间隙，会不紧不慢地喊几句口号： “我们要什么”？ “涨工资”！ “啥时候”？ “现在”！，既说不上 口号喊的不整齐划一整齐，也听听不出任何的愤怒的情绪。 等队伍到达州维州议会的门前，便有一两个人爬上台阶，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 人群又胡乱地喊几句不整齐的口号，然后，游行的人们 –所有的人 -- 领头的、、参与的，跟随的；支持的，反对的– 便一起转到转议会大厦后面的小花园里，开始吃烧烤、喝啤酒、其乐融融去了去了。 酒足饭饱后，便各自散去，从他们轻松的说笑，可知关系之融洽，没有大的分歧。 墨村人认为，一切都好商量，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所以，《时代报》 的一位文学编辑说，墨村的人，更像是澳洲的土著。 有时，他们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有时，又带一种任重道远的感觉，更多的时候，是在不慌不忙地做着什么。他们总是忙碌而淡定，随和又固执。 他们不会为工作加班，不会从早到晚一直劳作，更愿意坐在阳光下，喝杯咖啡，或是花很多时间，在自家的小院里忙碌，把前后花园打理的很好。墨村这个“花园之城”，就是这样来的。 傍晚时分，你在居民区散步，每家的花园，都不相同，都有自己的特色，让你驻足流连。 这些年，墨村的变化随处可见。 街头可以见到各种肤色的人群，街边可以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 朗斯戴尔街曾是希腊移民的聚居地，现在依然能买到雅典以外最好的串烧卷饼。隔壁就是唐人街。随着华裔移民的增加，中华美食不仅品种繁多，也更地道了。往北不远就是来岗街，那里的意大利餐绝不输给任何西西里的餐馆。 咖啡是墨尔本的标志。据说，墨村有2000多家咖啡店，有世界最好的咖啡。早晨上班时间，整个CBD都弥漫着浓浓的咖啡的香味。 一个骑自行车上班的人，右手扶着车把，左手拿着一杯咖啡，做着要拐弯的手势，便是典型的墨村上班族的形象了。 体育是墨村人的宗教，也在他们的基因里。他们可以不吃饭，不会不锻炼。可以不去教堂，不会不做运动。 墨村人发明了澳式足球，每年的3月到9月，赛季长达半年。九月底，冠亚军决赛时，全体人民放假，先去看街头的游行，再去MCG看比赛。 11月初的赛马节，也是全体人民放假，一起狂欢的日子。美国作家马克吐温见识过这个足以“让全世界停止”的赛马节，又写道：“大看台视野开阔，赛马场尽收眼底，到处是色彩的海洋，美不胜收，香槟流淌，人人都很兴奋、激动，快乐”。 墨村又是文化之都，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以致于悉尼的一位评论家也说 ，在澳洲，歌剧院在悉尼，歌剧在墨尔本。。。 关于墨村，有很多的故事，墨村的好，要慢慢地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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