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展览馆大事记
作者:栗子 在墨尔本市中心区的东北角,有一片开阔的公共园林景观,整个区域占地二十六公顷,里面绿树成行、繁花盛放,南边是车水马龙的维多利亚(Victoria)大街,西面以华斯多林(Rathdowne)街为界,北为卡尔顿(Carlton)大街,东面是尼科尔森(Nicholson)大街。其中被绿树、花圃和喷泉簇拥着的,是一座巍峨的大型建筑,这座建于1880年、东西长150米的古典式建筑群楼,全称为皇家展览馆(Royal Exhibition Building),它是墨尔本著名的地标和观光景点,是澳大利亚第一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建筑,它象一顶佩戴在墨尔本城上的桂冠,为这座南半球的名城增添璀璨的光芒。 今年四月初,正值南半球的金秋时节,那段时间墨尔本的新冠疫情控制得相对较好,社区传播基本为零,故和几个朋友约好小聚半日赏秋,集合地点是皇家展览馆南门前的大喷泉附近,以方便居住在东南西北、驾车或使用公交的朋友们。我乘电车穿过市中心区,在尼科尔森大街下车后,直奔南喷泉而去。 屹立在大水池正中央的三层法式古典石雕大喷泉,在秋日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气势非凡。喷泉底座为三个背对背跪立的大力神,共同托起园型的大底盘,盘上面有四个手拉手的天使在跳舞,天使们头顶上的圆盘比底盘略小,上面雕刻着花瓣和向各个方向吐水的龙头,上面还有两层面积次第缩减的花型圆盘,最顶端的小圆盘上,站立着一个小天使,小天使两手举起,高擎一小水盘,水柱从盘上喷涌而出,水流顺势层层飞溅而下,各层圆盘周边的龙头不断地吐出水柱,由上而下金字塔型的水幕逐渐加宽和壮大,四处回荡着哗哗的流水声。 一阵秋风把空气中的弥漫的水汽飘送到我的脸上,让我在经历了三次封城之后,找到了丝丝自由的感觉。展览馆这天不开门,四周行人稀少,朋友们还没有到达,猜想他们可能会从市中心过来,便举步往喷泉南面、向着市区的林荫大道走去。笔直的百米大道两旁,伫立着整齐挺拔的参天大树,我是个树盲,叫不出树的名字,只是觉得很象梧桐,两排大树的树枝在高空相互牵手,形成了大道上空的天然蓬顶,遮挡了艳阳。只见树上簇簇黄叶迎风摇曳,舞动着秋天,唱响了季节,有的叶儿随风飘下,一片又一片,纷纷落在大道中央柔软的绿茵草地上,给我一个墨尔本版的“满城尽带黄金甲”。 沿着林荫大道走了一小段,仍不见熟悉的面孔,我便往回走。就在回首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墨尔本最美的秋景:皇家展览馆南立面的建筑定格在我眼前!林荫大道上空的秋叶,和地面上的落叶,一上一下,犹如金色的画框,框住了我眼前的画面,展览馆东西两边的展览大楼,呈现出文艺复兴式建筑的经典对称性,向左右两边延申,直至出了视野。眼前正中央是高大的拱形南大门,门拱恰好把其前面的三层法式雕塑大喷泉框起来,或者说是整座喷泉嵌入了后景的大门框内,拱门顶部的扇形大窗,刚好处在小天使的背后,幻化成天使的翅膀,墨绿色深邃的大门,把喷泉的水帘和水柱衬托得晶莹剔透。约二十米高的南大门两则,耸立着两座高高的拜占庭式塔楼,护着拱门上端的长廊,长廊后面金字塔型的屋顶向后延申,连接建筑主体的中央主塔楼,楼四周有离地三十米高的阳台,据说曾经可以让游人在上面全景瞭望墨尔本。主塔楼的最高处就是展览馆的中心大园拱顶,拱顶离地面六十八米,直径超过十八米,整个拱顶是参照意大利佛罗伦萨百花圣母大教堂的拱顶设计的。在大拱顶上端高高的旗杆上,飘扬着一面超大的澳大利亚国旗。秋天湛蓝色的长空,衬托着眼前整座米黄色的超大型古典建筑。 这座建成于1880年的皇家展览馆由约瑟夫·里德(Joseph Reed)设计,墨尔本的另外两座地标建筑,墨尔本市政厅和维多利亚州立图书馆,同样出自这位本土设计师之手。展览馆是专门为1880年至1881年在墨尔本举办的国际展览会而兴建的,由砖、木、钢和石板等材料建成,风格则是融合了拜占庭式、罗马式、伦巴第式和文艺复兴式。1888年的澳大利亚百年国际大展也在此馆举办。该馆是世界上第一座配有电力照明系统、可以在夜间举办活动的大型展馆。作为十九世纪国际展览会运动硕果仅存、且其会展功能依然存在的大型会展场馆,皇家展览馆与其周边的卡尔顿花园于2004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成为第一座澳大利亚建筑获此殊荣,悉尼歌剧院在2007年才被列入世遗名单。 在澳大利亚的历史上,这座展览馆有着其举足轻重的历史地位。1901年5月9日,第一届澳大利亚联邦议会在展馆内的主大厅举行就职仪式,并宣告澳大利亚从此脱离英国的殖民统治,成为独立的国家,第一面澳大利亚国旗当日在中央园拱顶的旗杆上高高升起,一个年轻的国家在此诞生。
展览馆除了用于各类大型展览活动外,还做过州政府的办公大楼、1919年大流感时期的临时医院、五六十年代的大舞厅和水族馆,近期除了举办花展、车展和房展外,更常被各院校用来作为大型考试和庆典的地方。建筑的部分群楼和侧翼在上世纪中期被火焚毁或被拆毁,现存的为主体建筑和大部分被较完好地保存了下来的翼楼。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英女皇伊丽莎白二世莅临该馆,并赐“皇家”名义。 我第一次走进皇家展览馆是进去参加儿子的大学毕业典礼。那是一个初夏的下午,我们一家三代人和上千位师生以及家长们一起如贯进入大厅,只见展览馆内部均为木板与轻巧的钢樑结构,黄棕色的地板光滑平整,细长的廊柱上漆满清丽雅致的花纹,高高的天花板基本上全是木质结构,大厅内有多层窗户采光,特别是中央园拱下的窗户成排,让光线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由于没有使用厚重的大石柱和横梁,以木质为主的内部结构和装潢,令整个内部空间显得轻盈亮丽和宽阔高深。那天我一进大厅便沉浸在毕业典礼的喜悦气氛中,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建筑欣赏上。典礼之后全家在外面的花园里拍照,与其他的老师和同学们一样流连于夏日的花海里。 第二次进展览馆是今年冬天去那里打第一针新冠疫苗,那是墨尔本第六次封城的前一天,是本地新增病例为零的甜圈圈日。那次秋天与朋友们相约后不久,皇家展览馆便变成了州政府的大型新冠疫苗接种中心之一。打第一针那天基本不需要排队进去,但要在几周前预约好才让进。这次在里面虽然心情有点紧张,但还是多看了几眼其内部的景象,比如墙上的图案和文字,以及周边的回廊或叫二楼看台。 六个星期后已经是春天了,封城六周后,墨尔本的新冠每日新增病例有增无减,已上升到日增五百,州政府已放弃归零,要开放取决于疫苗接种比率。我依约前往皇家展览馆打第二针疫苗,但被告知打针地点改在展览馆北边的墨尔本博物馆。我提早半小时去到卡尔顿花园,见展览馆北面大门与博物馆之间的大广场上,已经排了一圈的超长人龙,我在广场西北角立体电影院IMAX附近找到人龙的尾巴,并加入打疫苗的排队大军。排了二十分钟才走到一百米外展览馆西门的北角,于是队伍开始紧贴着展览馆北面的建筑、包括北翼楼的墙根慢慢挪动,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转到博物馆的入口。没有想到,今年第三次来卡尔顿花园,居然是在春风的吹拂下,一步一脚印地在皇家展览馆的北面广场上走了一大圈队,每一步都是对其北立面建筑最近距离的观察,期间还看到了立在北大门边上的小石碑,上面刻有这座皇家展览馆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简史。 原来以为欧式的古典建筑精华都在地球的另外一边,忽略了“灯火阑珊处”的经典和传奇。在墨尔本生活了二十几年,每天都在这片土地上忙忙碌碌、磕磕绊绊,为什么不放慢脚步,好好欣赏一下身边的美丽景色和人文风采?已经有一百四十年历史的皇家展览馆,它的建成,代表了十九世纪维多利亚州的财富和社会生产力,它的存在,见证了澳大利亚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诞生和发展。如今,这颗澳大利亚建筑史上的璀璨明珠,无论是春夏秋冬的轮替,还是疫情流行的艰难时期,都一如既往地作为墨尔本的大型公共活动设施和景点,无声地奉献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写于2021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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