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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军 位于秦岭山脉中段，古城西安之南的终南山，是一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山。它衍生了“寿比南山”、“终南捷径”等典故，自古就是道家、佛家修炼圣地，素有天下第一福地之称，是道教全真派发祥圣地，堪称天下修道第一山。自老子唯一徒弟尹喜草创楼观后，历朝在终南山都有所修建，秦始皇、汉武帝都曾在终南山筑庙建祠祭祀老子。如今来往终南山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或旅游观光，或访道问佛，或逃避俗世，或隐居修炼。 终南山挺拔俊秀、云雾缭绕，充溢仙气灵气，宛然一幅秀美山水画。我犹记得张衡在《西京赋》之描写："终南山，脉起昆仑，尾衔嵩岳，钟灵毓秀，宏丽瑰奇，作都邑之南屏，为雍梁之巨障。其中盘行目远，深严邃谷不可探究，关中有事，终南其必争？”这文字给我带来多少遐想，更有那道教中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之境界。 2020年仲秋，在西安小住开完一个论坛后，朋友问想去哪里采风？我脱口就说“终南山啊！”没有丝毫犹豫彷徨。 次日佛晓，朋友开上了他的越野“路虎”，我们就麻利上路了。去终南山的地形险要、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把我“绕”的够戗。怪不得《左传》里称终南山“九州之险”呀，而宋人所撰《长安县志》里则称：“终南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终南。”现如今，终南山是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国家森林公园、国家自然保护区。 2009年8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通过秦岭终南山入选世界地质公园。 更奇特之处还在于，终南山是世界典型复合型大陆造山带，是形成统一中国大陆的主要结合带，横贯东西，位居中央，成为中国南北天然的地质、地理、生态、气候、环境，乃至人文的自然分界线，具有全球地质共性中的独特性，其造山带与盆山地质科学内容丰厚、典型、集中，极富代表性，因而长期受到国内外地学界强烈关注。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这是唐·王维眼里的《终南山》 “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这是唐·李白笔下的《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 据传，楚康王时，天文星象学家尹喜为函谷关关令，于终南山中结草为楼，每日登草楼观星望气。一日忽见紫气东来，吉星西行，他预感必有圣人经过此关，于是守候关中。不久，一位老者身披五彩云衣，骑青牛翩然而至，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老子西游入秦。尹喜忙把老子请到楼观，执弟子礼，请其讲经。老子在楼南的高岗上为尹喜讲授《道德经》五千言，然后飘然而去。传说楼观台的说经台就是当年老子讲经之处。道教产生后，尊老子为道祖，尹喜为文始真人，奉《道德经》为根本经典。老子《道德经》是主张无为而治的啊。 目前在我国，主要的宗教有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兰教。这几种宗教中，除了道教其他三种都是外面传进来的。佛教建寺庙，道教建道观，基督教建教堂，伊斯兰教建清真寺，每一种宗教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道教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对老百姓和社会的影响力自然不可小觑。终南山上建有很多道观，仍然有很多道士，并且每一年都会有很多信徒上终南山拜访。尤其近些年来，随着旅游产业不断发展，终南山景区名气越来越大，声贯遐迩，无人不晓。在这纷至沓来的“登终南山”躁动背后，很多人发出这样的叩问：除了来旅游的，上终南山修行的道士为什么会越聚越多？ 道教代表人物吕纯阳也曾吟诗叹道：“天下都游半日功，不须跨凤与乘龙。 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我游终南山时，见到很多道士，也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难不成现在生活及各方面压力太大，这么多人都选择隐居终南山来当道士了？ 据当地村民讲，来此当道士的人中，只有其中一小部分是真的看破世俗，想要归隐于世，当一个真道士。他们不像传言的那样不与世俗交流，非常的热心，总是想要通过自己参悟出来的一些道理教导警醒一下世人，避免他们误入歧途。这一部分人毕竟在俗世当中做过很多体面工作，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份宗教信仰，选择来到这里隐居从“道”。 当地村民告诉我，别看终南山上这么多道士，里面有百分之二十是真道士就不错了。其实，大部分人都不是来此隐居从“道”的，很多不同年龄段的人来这里目的不纯，说穿了有的就是打着道士名号招牌来欺骗游客钱财。一般来讲，来此旅游的人都想听到道士们说些预测自己未来吉利的言论，他们自己没有一个准确判断，基本上道士说啥信啥。而这些假道士就抓住这样的机会趁机胡诌几句然后骗取不菲钱财。当假道士来钱容易，所以就有更多的人选择来此当假道士了。细想一下也是，不能说穿上道士服，梳个道教专有的丸子头，再戴个专门形状的帽子，就是个道士了。表面的判断不能代表真相。真正信奉道教的人，有闲功夫满山遍野闲逛吗？道教讲究清静寂寞，哪里会整天盼着游人“蜂拥”前来、不离左右？真正的道士应该就是大隐于市，不会被轻易识别出身份。 我了解到，几年前曾有一位年薪百万的公司高管，放弃世俗生活，入得山中修道，他也许是厌倦了灯红酒绿的世俗，要追求一种新的精神生活？终南山“隐士”最众时多达几万以上。因房费太贵等种种原因，大部分修炼者快跑光了，这些隐居者都是什么人？人最多时的2018年，来此修行的男女注册人数5.5万，实际多少人谁也搞不清楚。而且隐居者多为九零后，鱼龙混杂，各种角色，什么人什么心态的都有，他们有的创业失败，有的情感受挫，有的与家人不和，有的受不住生存压力，还有逃学逃课逃工作的，觉得奋斗多年了总在社会底层，便背起行囊来此，意图获得心灵净化与精神解脱，也有少数人纯属是为了体验生活而已。 对躺平者来说，也许现实压力让厌世与逃离成为一种选择，但这样就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么？以前这里土坯房或山洞年租金200元就行，现在猛涨到3万元，并且有的一次就要交半年房租，还得租地种菜自给自足。对于隐居者来说，生活中最好的零食就是咸菜。他们每天喝粥，在喝粥时候配上一碟咸菜，便算是一顿美味佳肴。大约在冬季，会在吃饭前沏上一壶热茶畅饮，然后咸菜和米粥下肚，已属惬意且富贵的生活。总之，对于终南山隐居者来说，食物短缺，吃饭是个大问题，咸菜都成了“奢侈菜”。 终南山隐居生活十分清苦，一天只吃一顿素餐，米面等主食要靠山下村民接济，游人随手采摘的野果就是隐居者少有的口粮。这些野果包括桃、 八月楂等。所谓八月楂，指的是一种野生植物，果似猕猴桃，但比猕猴桃长。成熟后果皮开裂，肉呈雪白色，果肉里面分散着如同黑芝麻一样的种子，味道甘甜。八月楂不仅味道可口，还有多种养生功效。松子和野菜也是终南山隐士常吃的食物。松子含有大量不饱和脂肪酸，常食可强身健体。山野菜含有人体所必需的维生素、矿物质等营养成分，植物纤维也比较丰富。在隐居者中，还流行着一种特别食物，那就是“神仙菜”，这是一种大烩菜，里面有木耳、香菇、红薯、土豆、青菜等，没调料，味道纯天然。高昂的隐居成本，让许多人“修行”不下去了，又重新回到城市打工。即便心比金子坚真的求“道”者，撑也不是件容易事，没网没电，吃水困难， 病了没药硬抗，孤独不说了，冬季严寒就很难熬，2017年严冬，三天“冻跑”5000隐士。 求“道”大军中，也有坚持下来的。 有一小伙，出生医生世家，19岁承包果园失败，买张火车票到深圳打了半年工，20岁来到终南山。开始住过9年山洞，饿了摘野果，渴了饮山泉，似与树上猴哥差不多。后来，与志同道合者在海拔1500米的山腰上建起了几座茅舍，除了自己住还可吃租金，想着好日子终于来了，谁知2018年秦岭违建大拆除，如今他又重新当了“山顶洞人”。 有一个来自名牌大学的女学生，因迷惘而辍学，来此隐居，每天5点起床背诵经文。生活上，劈柴，化缘讨吃。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由于缺少沟通没有信息，变得木讷呆板起来，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骨瘦如柴。这种求索该归类于灵魂朝圣还是精神自渡？意义到底在哪里？最后不得不灰头土脸重返社会，这一个圆“画”完多少芳华，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我还听到了有关一位“女祥子”真实的传闻逸事： 祥子独自一人住在山里5年了，那年，因为不喜欢影楼的拍摄套路，她辞职做了一名独立摄影师，带着相机边旅行边拍照，跑过大半个中国和东南亚数国。2013年，她来终南山拜访朋友时，深深喜欢上了这里，于是决定搬来山里居住。不同的是，祥子是独自一人在山中生活，“山居生活，与优雅无关。”祥子自白。祥子自己开荒种地，种过二十多种作物。她打造的第一个小院，遭遇过两次严重偷盗，最猖狂的一次屋里被洗劫一空：被褥、凳子、水壶、菜刀、案板、洗手液，能拿的都拿走了，只有门口的一尊观音像没有拿，现在这尊观音象仍供奉在祥子住处，保佑着她。苦苦寻觅又找到新住处，一切重头再来。狼狈和艰辛不可避免，但经由双手播种耕耘而收获的果实和亲手布置后焕然一新的泥屋实实在在，让她感到劳动的踏实和创造的幸福。食物也是一个大问题。下山不易，买菜太贵，自己种植才是长久之计。祥子门前有一片地，她从土地开荒、播撒种子、挑水灌溉都是一人独立完成。祥子以前是城里人，没种过地，这几年她已经种过二十多种蔬菜，“很多人向往山居生活，但很少有人能经受住山居生活背后的严峻考验。”祥子常常这样感叹！正是：“此心安处是吾乡啊”。 这让我感到，若是真正下定决心在终南山修炼的隐士，是能和道士一样吃得了苦的人，每天甘于粗茶淡饭，为生活去劳动，若只是为逃避人世，好吃懒做，吃不得苦，在山中过着堕落日子，那是丝毫没有意义和价值的。真正隐居修炼的人，都是能忍受孤独、吃得了苦、也能劳逸结合的人。修道的方法有很多，如祈禳、存思、养性等等。无论用哪一种方法修道，无非就是求“清静无为”、“离境坐忘”，都需要安静，不受外界干扰。心中有道，道法自然，只要有心，在哪里都能修炼。心中有净土，哪里都是终南山。就算不相信宗教，时常出去爬爬山，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也是很养人的啊。 细观终南山人来人往，很理解一些看破红尘进山修炼的隐士了，他们融于山中可以尽情释放自己，消除烦恼，为自己而活，专心研读自己喜欢的书籍，过上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为追求崇高的精神世界而归隐山林，也许他们的选择是有意义的？更敬佩一些道家或佛家高人，隐居山中探索世间万物运行规律，看透人生，解脱生死，在漫长的孤独中去领悟一种宗教真谛。 在终南山楼观台，有9株历经千年仍然蓊郁青翠、苍劲挺拔的古柏，当地山民尊称为“楼观九老”。其中有一棵树传为老子当年系牛所用，称“系牛柏”。树下留有元代所刻石牛一头。西南隅有三棵树，树上结瘿酷似三只昂首展翅、活灵活现的苍鹰，又称为“三鹰柏”。 古人早云：“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为最胜；终南千里茸翠，以楼观为最佳。”楼观台留存不少珍贵碑刻，如唐代欧阳询撰书《大唐宗圣观记碑》、苏灵芝行书《唐老君显见碑》、宋米芾行书《第一山》、苏轼行书《游楼观台题字》、元赵孟頫隶书《上善池》碑等。最著名的还数高文举所书《道德经》碑两通。其字体介于石鼓文和大篆之间，书法劲道苍古，风韵绚丽，近看如字，远看是花，字字珠玑，如梅绽放，被后人誉为“梅花篆字碑”。两通碑侧各有七个冷僻字，为一般字典所不载，据称为老君十四字养生诀，其意为：“玉炉烧炼延年药，正道行修益气丹”。 要说不满足处，此次登终南山留下的一个遗憾就是，“圣祖”老子曾在这里炼丹，留下老子祠、炼丹炉等等珍贵遗迹，由于时间仓促，我都未能去“膜拜顶礼”一番，下回重登时一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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