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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少年李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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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观察 发表于 2021-6-12 14:52: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澳洲观察
2021-6-12 14:52:46 503 0 看全部
                                                发表于 2021 年 06 月 11 日陈向阳                                       
                                                                                        知道慈善家李春平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他“发财致富”的经历太传奇,如今他老年痴呆了,不少人争夺他的财产,每条消息都非常八卦。关于这些,咱知道不多。但是,我却知道一般人不知道的李春平年少时的事,那时他还没发财,还没打架被抓,还没被逐出家门搬到八号院自立门户呢,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1965年,李春平随父母从福建搬到了北京。住在哪?百万庄寅区九门二层3号。我家呢,住寅区13门。百万庄的楼房东拐西拐的,从寅09门到寅14门,再加上一座仓库,刚好围成了一个小院儿。就是说,那时咱和李春平住一个小院儿。
其实,整个百万庄的9个区都被称为“大院儿”,就是一大片干部宿舍区,当年住的多为建工部和八个机械工业部的干部。李春平的父亲原是福建某军分区的,大校军衔,我在李春平家挂的照片上看见过:俩杠四星,他妈妈呢,少一半:一杠俩星。他爸爸从军队调到了五机部(还是六机部?),局级干部。当年的局级干部在北京也就住百万庄这样的房子,今天看来很寒酸:才两室一厅。百万庄申区的房子好,每家二层小楼,还有个院子,相当于Townhouse,可那里住的是副部长以上的,李春平的父亲不够格。
我只进过李春平家那一次,在他刚到北京和我们一帮小学生玩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整天在院子里玩的就是我们,中学生们更爱在家呆着或到别处找同学。李春平刚来北京还没有同学可找,在家又呆不住,到院子里不跟我们玩跟谁玩?
他一下子就成了我们的‘头儿’,不光因为他最大,还因为他实在棒,用现在的话叫酷。他那一口的福建普通话听着就不一般,那么高的个子却挺和气,不欺负小孩,这能不受欢迎么?于是只要他一到院里,我们一帮“小屁孩儿”就围着他转。
他口琴吹的好,会的歌真多。他吹我们不会唱的,我们就傻听,要是会唱的呢,就跟着唱。他有时也放下口琴一起唱,比如当时流行的‘红梅赞’。他一个大孩和我们一群小孩,就在院里的水泥乒乓球台子上或随便哪个楼门口的台阶上坐着。
李春平还整天光着脚丫子,据说在福建就那样。于是我们也都脱了鞋,光着脚丫子满院子跑。记的有一回,我们一帮子去紫竹院玩,就是光脚丫子走去的。走那滚烫的柏油路,我们踮着脚连蹦带跳,走到草地踩上了野蒺藜又扎的呲牙裂嘴。可李春平不怕,人家那脚丫子在福建就练出来了。
转眼暑假过去,该上学了。李春平上的是百万庄邮局对面的110中学。他本来就招人喜欢,一进中学交了好多朋友,从此就不再搭理我们小学生了。
可他第一天上学的事我们都知道,只是不知那是真的还是编的,但我们当时都信,还到处讲,因为太有意思了。都说那天他光着脚丫子就去了,在福建就可以这样。结果呢,让老师轰出来了:“回家穿鞋去!”。李春平穿上拖鞋又去了,老师还不干:“怎么能穿拖鞋上学!”,李春平只好又回家,翻出一双破球鞋,露着大脚指头。这回老师看了一会,最后叹口气:“先这样吧,记着让你妈给买双鞋!”。
从红卫兵到顽主
到了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李春平是最早的那拨高干子弟老红卫兵。他爸爸是局级干部,也算高干了。红卫兵李春平真忙,来找他的人数不清,多是个头已经和大人差不离的高中生,打扮都是当年最‘酷’的,先是一身旧军装,后来又成了呢子军装加将校靴,没有军装的是一身蓝(就是一身新的蓝衣服)或一身半蓝半绿,脚上是大回力或白边懒汉鞋。女的服装也差不多,只不过多一件鲜艳的衬衣,露出点领子和后摆,冬天则一定围一条鲜艳的大拉毛的围巾。来人一般都骑自行车,什么飞鸽永久凤凰,锰钢全链套,车座拔的老高。女车呢,26轻便型,红色或天蓝色。
李春平好像还曾是西纠的,就是高干子弟老红卫兵改的西城区红卫兵纠察队。他当没当过联动搞不清楚,但我们当时认为他是,他那一身呢子军装就是联动的打扮。后来又听说李春平成了首都中学红卫兵红代会的宣传部长。可是,好像老红卫兵,西纠,联动这是一路,而中学红代会的是另外一路,李春平怎么能两边都占着呢?不清楚。
据说他当上红代会宣传部长的原因之一是会拉手风琴。他是到北京以后才学的手风琴,也没听他怎么练,一下子就拉的很好听了,音乐是需要天赋的。 当然,他有好老师,据说是专业拉手风琴的,是他父母托人找的,一是培养儿子的特长,二是给他找个正经事干,免得他自己到处瞎找事。
在家不是好孩子
李春平在家是老大,下边有三个妹妹,大妹妹李夏平是69届初中生,长的最像哥哥,也是瘦脸高鼻,可远不如李春平的相貌那么亮眼,她最敢跟李春平吵架,整天沉着脸。李春平好像也不喜欢她,曾经告诉我们她的外号叫“奥碎”,也不知是哪两个字,更不知是啥意思。
二妹妹没有跟着叫秋平而是叫李建平,71届初中生,长的面善,脾气好,爱笑。小妹妹叫什么大名不知道,因为都叫她‘小五儿’。如果她排第五,那李春平应该还有个姐妹,但我们从没见过,她大概根本就没跟全家到北京来。
李春平最喜欢小五,经常“小五,小五”叫得满院子响。而小五长得娇小玲珑,头发黄黄的,我们背后叫她‘黄毛儿’。那时的孩子都爱给别人起外号,李春平的外号叫“大虾米”,因为他个子那么高,高得有点弯腰。
小五在家第二受宠,所以又娇气又傲气。李春平曾经想把小五培养成歌唱家,经常拉着手风琴陪小五练嗓子。可惜小五的音乐天赋不及李春平的零头,唱来唱去总是小女孩的细声细气,既不响亮也不能太高太低。但李春平却经常鼓励她向高音冲击,每到这时我们就在院子里喊:“踩鸡脖子啦!”
李春平在家绝不是个好孩子。他是唯一的男孩,被惯坏了,在家里什么都得顺着他。每天家里老来那么多人,他家人能高兴吗?可谁都管不了他。他爸爸别看当过军人,又身材高大,可脾气太好,从来就没听见大声嚷嚷过,而且他爸爸老出差,经常不在家。他妈妈到是总想管教李春平。我们经常听到他们家里在吵架,一个男声对付一个或两三个女声,但每次最后都是李春平的大嗓门占了压倒优势。还听说李春平曾抄起菜刀威胁过他妈妈。
后来,他妈妈生病了,还越来越重,很少出门了。再出门就总有人搀扶着了,当然是他妹妹搀扶,李春平才不干那事。而且,院里的人们提起李春平的妈妈生病,都说是让李春平气的。再后来,他妈妈去世了,院里院外大人孩子也都把主要原因归到李春平身上。
基本还算老实人
虽然李春平在家里也许过于蛮横,但是他在外边从来没欺负过院里的哪个孩子,虽然那时大孩欺负小孩非常普遍。李春平不是那种“心眼坏”的人。

那会儿,李春平在我们眼里‘特狂’,是个人物,可他本人却不会打架,我们从没见过他和谁打架,他根本没有打架的野劲。
但是,他可挨过打,脑袋还让人开了瓢,当时叫‘花了’。怎么回事呢?那会儿到处武斗,大学和工厂都有专业武斗队,头戴柳条帽手拿大棒子或长矛,经常一卡车一卡车的在街上过。李春平和几个哥们在动物园附近碰上了这样的一群来自良乡的武斗队,不知怎么把人家惹了,一交手才知道专业的比业余的厉害多了。李春平就这样脑袋流了血。他根本就不是打架的料,只会大嗓门咋呼,一动真的准吃亏,连见势不妙赶紧逃跑的本事都没有。
可那回他脑袋一开瓢,来看望他的人海了去了,停了半院子的自行车,全是衣著不凡的哥们姐们。他家根本容不下,那些人只好在院里耐心排队等着,一拨一拨的进去。
李春平招人待见,肯定跟他心眼不坏待人和善有关系。当年他对待女孩子就很‘君子’。那时他跟财富还没有一丁点关系呢,但也有女孩子围着他,大概因为他长的帅,又是红代会的宣传部长,手风琴又拉的那么好。
我们当时都以为青年男女整天在一块一定‘有事’。那时的中学生们‘拍婆子’很风行,就是在大街上拦住漂亮女孩楞跟人家交朋友。我们小学生还拍不了婆子,但也兴趣十足,津津有味地听院里的中学生讲某某婆子被搞大了肚子到医院打胎之类的。既然天天有‘婆子’来找李春平,我们当然特别想知道他跟‘婆子’们在一起干什么。
那时最常来找李春平的‘婆子’有好几个,到现在还记的有一个比较瘦高,总穿一双白色的大回力球鞋。还有一个身材中等,经常是一身蓝,骑一辆红色的26车。她们一来就进他家,到家里干什么呢?我们就跑到李春平家对面的楼上(寅14门),从楼道的窗户往他家看。看的见吗?看的见,两座楼也就相距三四十米,而且每次‘婆子’进了门,他家的窗帘从不拉上。可是,虽然看的见人,却总也看不到想看的情景。我们等得不耐烦了,就留下一个小孩‘值班’,其余都下楼玩去了。有一次,值班的小孩发出信号‘快!快来看!’我们赶紧跑上楼去,但没看见什么。值班的孩子向毛主席保证刚才李春平走到坐着的‘婆子’身边,拍她的肩膀了。我们很失望,拍肩膀有什么好看的?后来说好,要抱在一起才能发信号。但之后却从无信号。
文革中的李春平不像其他顽主,他很少跟我们本院的孩子们呆在一起。他在院里碰上我们,顶多打个招呼,连聊一聊的兴致都没有。整天来找他的都是外边的顽主们。
而我们本院的孩子也一点都沾不上他的光。比如有一个老初一的孩子常受外院孩子的欺负,老有人来砸他家的玻璃。这孩子总试着巴结李春平,想让他帮自己‘镇镇’外院那些孩子,但李春平不冷不热,从没有帮他什么忙。
人生起伏
到了1968年底,大规模的上山下乡把北京街头游逛的中学生们一拨拨的打扫干净了。但李春平没有去插队。像当时的许多高干子弟一样,他参了军,后来还进了文工团。几年之后他回北京探亲,穿着一身军装极为英俊神气。他在家一住几个星期。可是,没有几个人来找他了,原来那些哥们姐们早已各奔东西了。
那也是个夏天,李春平把军装脱了,又换上大裤衩小背心,搬个凳子坐在院子的荫凉处拉手风琴。什么‘打虎上山’,‘排山倒海乘胜追击’,都是从革命样板戏选段改编的手风琴独奏曲。他拉的实在棒,音乐声灌满了全院每一户人家。不知大人们烦不烦,但孩子们都爱听。我们这些‘小屁孩’此时已是初中生甚至工作了,又都围了过去,听的入迷,就像几年前他刚从福建到北京,他是高中生我们是小学生,他吹口琴我们傻听。
再后来呢,打倒了四人帮,掀起了考大学热。李春平那些老三届中学生在我们心中的‘崇高地位’一落千丈,顾不上他了。
此后我只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说:李春平家搬走了,李春平复员了,李春平‘犯事’了,被抓进去了,又放出来了,李春平被逐出家门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被一个外国老太太“包养”了,一月生活费500块,李春平又出国了,…..。
当然,再后来的事用不着我说了。
时间飞逝,人生就那么一段一段地都过去了,所剩无几。不光李春平,我们那帮小屁孩也都成老头儿了,有人还彻底结束,提前辞世了。
看那网上的照片,老年李春平,一头小卷毛,臃肿的脸,还老年痴呆了,真令人摇头叹息。
每听到李春平的消息,我总免不了回想当年,那个瘦脸高鼻,天然大波浪的黑发,高高的个子,大裤衩小背心,光着脚丫子满院子跑的李春平。他身边还跟着一帮小屁孩。真可惜,若留下一张照片该是多么珍贵。那时不光没有手机,我们连照相机也轻易摸不到。
而那时的李春平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下半生会有亿万财产,当时的他摸遍口袋也没几个钱。可是呢,只要吹着口琴,唱着歌,跑着玩着,就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那就是少年时代,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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